窗外,夜幕如墨般籠罩著大地,冰冷的雨絲在黯淡的光線中紛紛揚揚的灑落。
屋內,慘叫聲藉著雨聲被掩蓋著,血腥的氣息濃烈的瀰漫著,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,肢體、頭顱隨意的散落著,破碎的衣物與血肉混合著。
牆壁上,傢俱上,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,斑斑點點,遠遠看去,彷彿一朵朵綻放的豔麗的小花,詭譎又淒美。
而在這詭異的場景中,卻突兀地矗立著一個美豔絕倫的人。
他身材修長,一襲白衣勝雪,隨風獵獵作響,滿頭銀絲如雪般潔白,在狂風的肆虐下肆意飛舞,麵色慘白如紙,毫無血色,但五官卻精緻得猶如精雕細琢而成一般,眼眸中滿是癲狂與癡迷,卻又彷彿帶著化不開的悲傷。
那人靜靜的站著,雙手緊緊握著那還在滴血的劍,恰似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。
他緩緩地抬起頭,望向天空,眼睛裡露出迷茫,身體卻控製不住的顫抖著。
突然,他笑了起來,笑聲迴盪在房間裡,伴隨著劈裡啪啦的雨聲,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哈哈哈哈哈......”他的笑聲越來越大,充滿了絕望和瘋狂。
隨著笑聲的停歇,他猛地一揮劍,斬斷了麵前的一具屍體,鮮血濺灑在他的臉上。
接著,他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,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,留下了一片空曠的死寂。
……澤州城內,大水早己沖垮了堤壩,衝進城中。
房屋倒塌,農田被毀,百姓聚集在街道上。
小孩的哭聲,婦女的哽咽聲,受傷之人的慘叫聲,生病之人的呻吟聲,無一不在訴說著悲慘絕望。
然而,就在這片混亂之中,有幾道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,他們與周圍那些狼狽不堪的難民形成了鮮明對比,走在最前方的男子,是不符合這人間煉獄的尊貴。
此人正是翊王祝景翼,奉聖上之命前來澤州治理水患,撫定民心。
祝景翼一襲錦繡華服加身,劍眉斜飛入鬢,麵龐棱角分明,雙眸深邃似寒潭,一頭烏黑的髮絲整齊束起。
“墨羽,傳本王令,立即召集所有太醫前往太守府,事態緊急,不可有誤。”
“屬下領命。”
名為墨羽的下屬恭敬地應道,轉身離去。
祝景翼緊緊皺起眉頭,目光掃視著眼前滿目瘡痍的景象,心中充滿了憂慮和憤怒。
太守府正廳中,數名太醫麵色凝重地聚於此。
祝景翼目光緩緩掃過眾人,忽然,視線在某一處停頓,那人,雖戴著帷帽,但其身形,似曾相識。
他指向林逸之,沉聲道:“紀…咳,這位…公子,對此次洪災,你有何見解?”
林逸之抬頭,看向他,越過眾人上前,行完跪拜之禮,沉凝道:“殿下,瘟疫。”
他的聲音清冷,卻略帶著一些沙啞。
風拂過,吹開了林逸之頭上的帷帽,露出雪白的髮絲和半邊清瘦的麵龐。
他神色稍滯,但又很快恢複如常。
“可有應對之法?”
林逸之看他一眼,仍是短短幾字。
“回殿下,隔離、製藥。”
似是察覺他無意言語,祝景翼也不再強求。
“有勞諸位太醫速速治病救人,都退下吧。”
“淩風、墨羽,速速將城中百姓隔離,詢問太醫所需藥材,首接從京城帶來的藥材中尋找。”
淩風、墨羽領命退下後,他立於窗前,凝視著在街道上為百姓包紮診脈的林逸之。
五年前,他十二歲,和兄長一起出去打獵,他太過貪玩,卻被一群江湖中人綁走。
醒來時,他置身於一間腥臭的屋子裡,牆壁上還有血跡,老鼠在角落裡吱吱的亂叫著,許久,他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,開始哭喊,他拍打著門,渴求有人能夠救救他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個身著黑色衣服、麵容清瘦卻好看的小孩,悄然打開了門,拽起他的手便跑,兩個小孩跑的不快,剛跑進林子裡,就有人追了上來,小孩將他藏進一個小洞中,用草樹葉遮蔽,丟給他一個饅頭,對他說∶“莫出聲,等人來接你。”
他似乎是意識到了危險,彷彿他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。
“你,你叫什麼名字,我會報答你的。”
“紀晏。
躲好。”
“紀晏,我是宣國三皇子祝景翼…”而後,天黑了,紀晏也冇有回來,林子裡隻有鳥叫聲、風吹打樹葉的聲音。
他在洞裡待了整整兩天,兄長的人才尋到他。
他將那個小孩告知兄長,可惜兄長的人在林中搜尋了十天十夜,也未曾見到小孩的身影。
後來,他又找尋數年,也未曾找到過他的蹤跡。
是他嗎?
數年未曾尋到的身影,竟如此突兀地出現在眼前。
但是,他……為何他不回來找他。
墨羽事畢歸來,見主子望著窗外出神,輕聲言道:“殿下,發熱者和傷者均己隔離。”
祝景翼似未回神,墨羽正欲再報,忽聞主子聲音,竟帶一絲哽咽。
“藥材、糧食可還充足?”
“回殿下,幸得早有預備,京城所帶藥材、糧食頗豐,當足敷使用。
另,己吩咐不得飲用生水、生食,城內施粥亦己妥當,堤壩亦有人修建。”
“墨羽,命清風徹查那紀晏…就是那位公子,淩風負責城中事務管理,務必確保環境衛生,防止瘟疫爆發。”
“是。
殿下,還有一事。
清風方纔傳信,七星派遭滅門。”
“嗯?”
祝景翼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。
上次有門派被滅,還是兩年前的寒蕭穀。
寒蕭穀據傳是因其弟子修煉邪術殺害他派弟子,才遭眾門派聯合圍剿。
那麼,七星派又是為何?
看來江湖近來也不太平啊。
“墨羽,速將此事飛鴿傳書告知皇兄,皇兄自會知曉如何處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