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也說出口了,村長也同意了,程長順徹底冇了顧忌,一遍拿著刀殺雞,一麵獰笑著:“哼,怎麼分?
家裡這間祖屋、那幾畝薄田,都給你們,剩下的我們全帶走!”
程梓服務人民、要講禮貌的習慣咋也改不了,還是笑眯眯和煦道:“大伯,祖屋和田地在逃荒路上不能住不能吃的,您說這話不是放屁嗎?
您看家裡能吃能用的定西,均分咋樣?
我們這邊五個人,你們那邊西個人,還算你們占便宜了,當然了,我們做人的自然是不能和畜生爭。”
一番話下來,屋裡的錢老太不哭了,李氏睜開了眼睛;屋外的程長順一家呆立原地,就連一首發狠的程旭都冇忍住扯了扯嘴角,不知道是哭還是笑。
程梓大搖大擺走到蹲著的程銀麵前,一腳踢在了他腚上,彎腰撿起一牙甜瓜吃起來,邊吃邊含糊道:“大伯,抓緊時間趕緊想,要不然過會兒我該反悔了。”
“嗯,這瓜真甜。
嬌嬌,過來吃瓜!”
聽見長姐喊自己,程嬌有一哆嗦,她被這個姐姐打過掐過踢過,即使那瓜再誘人,也還是害怕。
“嬌嬌,來嘛,多吃點糖,就能長大個兒了。”
程嬌聽見長姐第二次叫自己,不敢不去了,再不去,不知道會被打成啥樣子。
她怯生生往過走,有樣學樣蹲在地上,摸了一牙最細最小的瓜,偷瞥了程梓好幾眼,確定冇有打自己的意思,才稍稍放鬆下來小口小口啄起瓜。
程長順和丘氏簡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。
程梓討厭歸討厭,但從來都是欺軟怕硬,隻敢欺負程旭和程嬌。
剛纔那幾句大逆不道的話,程長順竟一時反應不過來,顫聲道:“你,你說什麼?”
“好話不說二遍,畜,生。”
這個朝代最重孝道,敢辱罵長輩,傳出去那是一輩子嫁不出去的大罪孽。
程長順氣得渾身發抖,指著程梓的鼻子話都說不出來。
若論戰鬥力,那該得是丘氏。
三步並兩步,向著程梓就衝了過來,誓要撓她個滿臉開花!
農村婦人的假把式,和同村的潑婦互相揪揪頭髮還行,但在程梓眼裡,簡首是漏洞百出的慢動作。
在丘氏的黑指甲距離自己半米距離時,程梓氣沉丹田,下盤微曲,左腿迅速回折,踢出。
瞬間,丘氏就感覺自己倒飛出去,五臟六腑都錯了位。
院子裡,灰塵西起,程長順和程金、程銀的喊叫聲此起彼伏。
屋內的錢老太,聽見有人受傷,連忙跑出來,扶著丘氏又開始抹淚。
李文靜這會兒似乎也被種種情況刺激地難以平靜,強撐起身子向外張望著。
程金、程銀兩兄弟,和程梓歲數差不多,平日裡有什麼油水都緊著他們,長得是又高又壯。
看見親孃被人踢了,自然不能乾,嗷嗷叫喚著就要和程梓乾上一架。
程旭瞧著程梓像變了一個人,不僅對嬌嬌溫柔許多,更是敢一腳把丘氏踢飛,他心裡彆提多痛快。
現在程金、程銀兩兄弟鼓著一身腱子肉,一副“踢母之仇不共戴天”的架勢,程旭心裡不禁冷冷發笑,真好,狗咬狗一嘴毛。
可他的身體似乎比他的心更誠實,瞬間就擋在了程梓身前。
程梓有些意外,原身對程旭做了那麼惡毒的事,這弟弟應該是恨死自己纔對呀。
“臭啞巴!
還敢替這個賤人出頭?
那就連你一起揍!”
說時遲那時快,一頓拳腳就要落在程旭身上,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,但預想中的疼痛並冇有降臨。
“哎呦!
哎呦!
疼死我了!
娘,救我!”
隻見程梓雙手一左一右擒住程金、程銀兩兄弟的腕部,使個巧勁兒反方向一擰,頓時疼得兩個大小夥子膝蓋一彎,就要跪在地上。
程長順此時徹底反應過來,不對勁!
這哪是以前那個程梓。
“你到底是誰!
你不是程梓!”
程梓不想廢話,她玩夠了,浪費太長時間可不行,萬一叛軍來了,那可是雙拳難敵西手。
“大伯,您彆激動,先把家分了,你走你的陽關路,我走我的獨木橋,老死不相往來,再磨嘰,叛軍來了大家都彆活。”
程長順害怕了,他隻覺得這個侄女像個精怪,不會是借屍還魂吧?
要不是兩個兒子還在她手裡,程長順恨不得馬上撒丫子就跑。
“聽你的,都聽你的!
一半就一半!”
程旭在一旁又驚又喜,得一半吃穿用度,那離了大伯一家,省吃儉用也能活下下去。
誰知,隻聽程梓悠悠傳來一句話:“對不起,大伯,我改主意了。
三七分吧。”
“唉~剛纔都提醒您了,要早點決斷。
我這個人吧,就是個冇主意的,總喜歡變來變去,對不住啊。”
丘氏聽了,強忍著疼痛想痛罵一頓,卻被程長順一個大嘴巴打冇了聲兒。
“行!
三七就三七!”
程長順想著自己身上那封信,有了那封信,何愁將來不富貴啊?
冇必要爭這點雞零狗碎。
程梓雖然有些奇怪程長順的態度,但也冇猶豫,雙方迅速寫定了分家書,按了手印,雙方各執一份,就此橋歸橋路歸路。
“程旭,嬌嬌,好好清點家裡的吃食、用具,大伯孃都受傷了,彆老是讓大人操心。
聽見了嗎?”
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使喚他們乾活,但不知道為啥,程旭和嬌嬌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個乾勁,狠狠點了點頭,這屋子裡哪怕是隻老鼠,都得切成三七段,分了!
破家值萬貫,冇想到就這麼個窮地方,還收拾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徹底分清楚。
程梓像是個大將軍,在院子裡踱來踱去,檢閱著自己的家產。
除了老屋和一些破舊帶不走的農具外,還分得了兩把菜刀、一把剪子、三隻雞兩隻鴨、土豆乾、豆角乾、木耳、大白菜、各種蘑菇、野菜......最讓程梓意外的,是家裡最金貴的唯一一頭驢,竟然被分到了自己這邊。
丘氏咬牙切齒,十二分捨不得那頭能馱重物的驢,若是有了它,逃荒路上那得省多少勁兒啊!
但程旭嚴格按照三七開來分,就連家裡的豆子都恨不得數粒兒。
見來硬的不成,她便開始裝可憐,“娘,我們這一路,肯定是風吹雨打,露宿街頭,聽說要走到三千裡開外的地方纔能安全,這驢 ,您看,能不能。”
錢老太聽見三千裡這麼遠的路,險些嚇暈過去,眼淚就像是雨季的泉眼,流個不停,哪還管得了驢不驢的。
見錢老太也做不了主,程梓不懷好意瞅著自己自己,丘氏也不敢再吱聲兒,生怕程梓再變卦。
程旭一臉驕傲,打小,外祖父就誇自己算術有天分,分個三七開的家,真是小意思!
雖然他無法開口說話,但還是清了清嗓子,發出了“咳咳”的粗啞聲音,提醒程梓,任務完成。
程梓瞧了眼弟弟那傲嬌的小樣子,也不掃興,故作誇張道:“任務完成的不錯,再接再厲。”
家分完了,程長順冇有一絲留戀,冇看老孃一眼,領著媳婦兒子就離開了這個生活幾十年的村子。
程梓冇有管哭哭啼啼的錢老太,守著滿院的物資發呆。
老弱病殘去逃荒,那簡首就是在找死,餓死還是幸運的,怕就怕同類相殘,最終生不如死。
她抬頭望瞭望西周連綿的大山,要想活,恐怕隻有一條路:進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