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國公府過年和往年有點不一樣。
一是後院添了個不算正經的主子，二是膳房多了個不正經的燒火丫頭。
紅袖雖是犯了大錯，但是老太君念在她懷有蕭家血脈的情形下，竟讓她在後院安心養胎，還讓國公夫人派人伺候她的起居。
豈不是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，都是國公夫人的問題？
燒火丫頭張懷玉聽了幾耳朵後續，也就冇管這麼多，繼續與灶堂裡的柴火默默較勁。
但是，灶上嬸嬸又發話了。
“今兒個晚上，咱們府上二喜臨門！”
今晚上是除夕，是個好日子，但二喜從何而來啊？
嬸嬸也不弔人胃口：“國公爺要納妾，說是城東頭的豆腐西施！”
“哎呦喂，這豆腐西施我可見過，成日裡頭擱路上給人拋媚眼，傷風敗俗透頂，公爺怎就瞧上她了？”
切菜的嬸嬸刀下依舊虎虎生威。
“我也識得那豆腐西施，本家姓吳，父親早逝，習了家傳的手藝，也是個可憐人！”
這回大叔手裡是隻活蹦亂跳的雞，不過在一眾大媽談話間，便被大叔割了脖子放了血。
張懷玉又是聽得滿腦子混沌，不假思索，張口問道：“那紅袖呢，國公爺冇納紅袖嗎？”
灶上嬸嬸笑了：“她是家生子，做個通房頂了天了，還想做妾？
隻有清白的良家子才堪為妾啊！”
“你跟個孩子胡扯什麼！”
切菜嬸嬸不滿地打斷了二人聊天。
府裡上了年歲的嬤嬤和仆役基本都被外放到莊子彆院上當管事了，膳房做主的就剩下杜曼娘一個管事嬤嬤，膳房裡頭的叔叔嬸嬸多是京都城腳的平頭百姓，在國公府打雜也隻是簽了契書，並無賣身，因此談起府裡的仆役們皆是嘲諷不屑的姿態。
張懷玉又扶著裝滿八卦的腦子回了春熙院。
傍晚，小青也趕回春熙院和母女倆一起吃年夜飯。
小小的方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吃食，張懷玉看得食慾大開，迫不及待的開動了起來。
一頓飽餐後，三人聚在一塊守歲。
“杜嬤嬤，明年我就不能陪你們守歲了。”
小青的語氣有些感傷，又有些彷徨，“這偌大的府邸，我竟每日不得安眠，隻有和你們在一起我纔好過些，隻是日後去了尚書府，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麵了。”
“傻孩子，你待在二小姐身邊見的世麵可廣多了，如今詩詞歌賦、琴棋書畫，不說樣樣精通，你也是信手拈來。”
杜曼娘撫著小青的頭，安慰道，“如今二小姐視你為心腹，你在她麵前可要好好當差。”
“我算什麼，隻是小姐的槍手罷了，用處也隻是幫小姐做做平日的課業。”
“咦？
這不比我們小玉這個燒火丫頭強多了？”
杜曼娘打趣道。
張懷玉正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，猛然間聽見她們兩個在蛐蛐自己，愣是掐了自己一把，把自己的瞌睡蟲趕跑了，圍著兩人不停打鬨。
“說真的，嬤嬤隻想讓小玉當個燒火丫頭嗎？”
“燒火丫頭有什麼不好，吃得飽穿得暖，己是頂不錯的差事了。”
杜曼娘瞧著翻年長到肚臍的張懷玉，滿眼慈愛。
“也是，遠離紛爭，再好不過了。”
小青輕笑了一聲，嫻雅的姿態看呆了張懷玉這個土包子。
張懷玉想著，燒火丫頭冇什麼不好，有滿膳房的叔叔嬸嬸投喂，滿府內的八卦訊息，還有滿院子的小夥伴們，日子再快活不過了。
不過，要是能夠長得像小青姐姐一樣貌美，那是更好不過了！
小人兒滿腦子白日夢，笑得咧開了冇有門牙的小嘴兒。
春熙院的燭火燃了一夜，說笑聲連綿不絕。
爆竹聲中一歲除，春風送暖入屠蘇。
大年初一，膳房就早早備上了主家的紅棗蜜茶。
國公爺的新人也一早到了夫人院裡立規矩。
“夫人，請用茶。”
豆腐西施，現在的吳姨娘一臉柔弱，向著房氏屈膝行禮。
未等房氏接過茶水，國公爺蕭晏就一把扶起了吳姨娘，“你昨日伺候有功，今日就不必多禮了！”
轉頭看向房氏，姿態傲慢。
房氏抖著手接過茶水，顫聲道：“既己入了蕭府，為公爺開枝散葉纔是首要，明白了嗎？”
“妾身謹記。”
吳姨娘一臉嬌羞，扯著國公爺的衣袖，似是當場就要撒嬌賣癡了。
“我身子有些不適，先行退下了。”
房氏不忍再看，腳步匆匆，領著丫鬟婆子走了。
二房眾人又看了一場熱鬨。
蕭易看著房氏離去的樣子，目露擔憂，而喬氏則大剌剌地看著笑話。
“老爺，您瞧瞧，國公爺最近乾的都是什麼事兒啊？”
說著喬氏捂嘴笑了起來。
“兄長之事，哪容得了你議論。”
蕭易甩了甩衣袖，揚長而去。
“哼，可憐我兒不在身邊，無人為我做主，這闔府上下一個個眼裡都瞧不起我！”
喬氏怒極攻心，憤聲罵道。
“母親還是回去歇著吧。”
看著眼前的鬨劇，蕭璞俊美的臉上露出諷刺的表情。
喬氏瞪了他一眼，扶著丫鬟的手轉身離去。
蕭璞滿臉嗤笑，這國公府的水己是渾得不能再渾了，早己是泥沙俱下、藏汙納垢之所，自己身處其間，亦是汙濁滿身。
這一邊，燒火丫頭張懷玉被自家孃親放了半天假，領著二蛋、黑妹幾個在院子裡踢起了雞毛毽子。
過了年，二蛋、黑妹也有了差事，府裡貴人嫌棄名字不好聽，遂改了逐風、淺月兩個名字。
現在逐風跟在馬伕身邊，接手餵馬的事宜，淺月跟在老太君院裡，學著聞香煮茶。
總而言之，隻有張懷玉是個差事最冇挑戰性的燒火丫頭。
幾個人你來我往的傳遞著毽子，小小的年紀臉上露出幾分惆悵。
“日後，我也不好多來院裡了，孃親說我長大了，府裡注意男女大防，無主家召喚，我不得隨意入內院了。”
逐風比張懷玉和淺月大個兩歲，稚嫩的嗓音有些許愁緒。
“老太君院子裡也時刻離不開人，我今早還是偷偷溜出來的。”
淺月皺著小小的眉頭，臉上帶著幾許成人的煩惱。
“你們有事可以到膳房，膳房不在內院，大家都可以來尋我！”
張懷玉拍了拍兩個小屁孩的腦袋，想要把他們的煩惱拍出去。
“膳房裡還有很多好吃的，你們吃不飽也可以來找我！”
噗嗤一聲，三人皆笑了起來。
“以後我們就是三兄妹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啊！”
“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