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麟道長抬頭,說話的正是鬱妤。
他望著對麵的少女,對方看他的眼神似有所不屑,清澈的眸子中透露出主人的鄙夷:故弄玄虛的騙子。
他微微一笑:“這個小女娃挺有意思的,不過可惜是個天生短命,陰氣纏身的克親之人啊。”
對方聽了反而不生氣,她唇邊漾起笑意漣漣,宛若清山雪蓮綻放:“你倒還算有點本事,不過說到底,也還是個高明一點的騙子罷了。”
“放肆!”許立鬆喝道:“信口小兒,你懂什麼?還不快給道長道歉!”
玉麟背過雙手搖頭:“無事,孩童心性,喜好口無遮攔,貧道這點氣度還是有的。”
鬱妤眸中陰冷,好個牙尖嘴利的騙子。
玉麟掐指走了幾步,又複而皺眉搖頭,許立鬆看到他這模樣,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起來了。
“怎麼了道長,可是有什麼難處?”
玉麟閉上眼睛,說:“貧道剛剛看見這個命格特殊的女娃,又重新演算了一遍,不妙,不妙。”
“府上不光陰氣纏身,還有十世黴運轉世之人,居住在西南方位。”他抬手一指,正是正妻袁氏所住方向!
眾人大駭。
袁氏更是冷笑連連。
“如果貧道冇有算錯的話,這女娃正是身負十世黴運之人所生!”
這話一出,最先跳出來的是許瑤瑤。
“道長說的不錯!”她一張檀口張張合合:“怪不得每次我去找三姐姐玩時,過後總會黴運不斷,不是不小心割破了手指,便是撞青了膝蓋。原來是沾染了黴氣!”
柳氏故作慌亂地捂住她的嘴:“瑤瑤不許胡說。”
許瑤瑤掙紮說道:“我纔沒有胡說,你明明每次都很心疼呢!”
這話一出口,眾人心思各異。
“你割破手指撞青膝蓋,那是因為你蠢。遇事不順都冤枉彆人,就憑你張了一張嘴,就可以張口就造謠嗎。”鬱妤瞥了玉麟一眼。
許瑤瑤剛要辯解,柳氏就對她緩緩搖了下頭。
玉麟轉身向許立鬆說道:“施主,這府上死者正是因為擔心黴運牽連子孫,心繫後代,這才怨氣不散,遲遲不肯去投胎啊。”
許立鬆聽了偷偷望向袁氏,發現袁氏正冷笑著看著他,頓時撇過眼去。
“道士,不要胡亂攀咬,它怨氣散不散,開棺不便知?磨磨蹭蹭乾什麼呢!”鬱妤冷笑。
許立鬆立刻怒道:“喚安,住口!不得對道長無禮,你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?!”
玉麟勸慰道:“施主,無妨,我本來也就有開棺的打算。”
“實不相瞞,貧道有一門絕技,能溝通怨魂,讓死者親自開口訴說它的執念。就是不知施主是否願意開棺?”
許立鬆有些為難,這父母去世後開棺,自古以來便是不孝,可是又聽見能讓死者訴說執念,他又動搖了。想來想去,他心一橫:
“道長果然神通廣大,如此便最好不過了,那就請道長開棺吧!”
玉霖抖擻精神,淨手準備開壇做法,不知為何,他心裡有些隱隱不安。
柳氏一眨不眨地盯著玉霖,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心口,她的眼皮子不知為何一個勁地跳。
她抬眼望向管家,後者偷偷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,她便長舒了一口氣。
這一切都被鬱妤儘收眼底,她望望柳氏,又看向那個老實巴交的管家,這兩個人……
這邊玉麟端坐念訣,平靜下心,意識慢慢沉入識海……
過了好一會,他就開始坐不住了。
怎麼回事?往日溝通師傅元神,師傅通常很快就會出來,但今天師傅為何遲遲不肯出現?
他又一連唸了三遍訣,終於,一個老者的身影慢慢浮現……
“你個孽徒啊孽徒!”老者突然氣急敗壞的開口,玉霖嚇了一跳。
他慌亂地問道:“怎麼了師傅,今天您怎麼出現得這麼慢啊。”
老者氣極,恨不得真的現身給他一個巴掌,“你個膽大妄為的孽徒,果真是無知者無畏!”
“你說你惹誰不好,惹那個祖宗乾什麼?!咱師徒倆這點把戲,騙騙普通人便好,你在那位麵前班門弄斧,不怕笑掉了大牙!”
“您在說什麼啊師傅,”玉霖懵極了,“什麼那位啊?”
“哎呀我不跟你扯了,”老者急得就要跑路,“你個傻小子,趕緊跑吧,再不跑你的小命就要冇了!”話音未落,老者便一溜煙兒跑得冇影了。
“哎師傅!師傅!”玉霖歎氣,師傅這樣反常的行為弄得他更慌了。
現在跑路?他還來得及嗎他,周圍這麼多人看著,他現在跑了他的麵子往哪擱。
溝通元神被迫中斷,他一咬牙,繼續起身燃香。
不知是不是緊張的原因,幾次他手抖地點不燃香。
好不容易點燃了,他一看便大驚失色!
香爐裡麵的五根貢香燃的速度快慢不一,三長兩短,是大凶之兆啊!
玉霖的冷汗下來了,他應該聽師傅話的。
他心思一轉,便跪倒在地,口裡念訣,待他唸完時,那香變了。
五根貢香的煙霧繚繞,互相糾纏,全都飄向一個方向,好似有一個人蹲在香爐邊上吸一樣!
玉霖更是驚恐,他唸的訣是請示祖師爺,想撤掉此次做法的意思,詢問祖師爺他是否可以安全離去,冇想到,祖師爺不讓他走!
留也不得,走也不得,他此刻是真的後悔無比,師傅都被嚇走了,他還留在這逞什麼強呢!
他噗通跪倒趴在地,“砰砰砰砰——”一連磕了十幾個頭:
“祖師爺在上,弟子知錯!弟子有眼不識泰山,不知天高地厚,請原諒弟子吧!”
“砰砰砰砰砰!!——”玉霖瘋狂磕頭,好像瘋了一樣。
這可把下麵的人嚇壞了,柳氏更是嚇得渾身哆嗦,她一個勁地望向管家,管家也是一臉懵逼。
他皺著眉頭,這玉霖搞什麼鬼,這和說好的流程不一樣啊。
玉霖可不管下麵的人怎麼想,他隻知道,他這次恐怕是真的大禍臨頭了!
他就不該見錢眼開,不該答應那個管家來這演戲,這次他可是真的踢到鐵板上了。
他又調轉過頭,對著下麵的許立鬆喊道:
“許施主,我騙了你,我就是個騙子!是你身邊那個管家找我來的,讓我陪他演一場戲,我錯了啊,是我財迷心竅,我知錯了!”
許立鬆聞言一愣,望向身邊的管家,管家此刻也是一臉的尷尬。
玉霖磕頭間,無意中瞥見鬱妤,對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,此刻那笑意吟吟的臉在玉霖看來無異於索命惡鬼!
她望著他輕輕開口,做了一個口型:滾。
玉霖抬頭一看,香正常了!
他喜極而泣,立刻抬腿就跑,香案上的東西也不要了:“弟子知錯!弟子這就滾,這就滾。”
他瘋瘋癲癲地撞開人群衝出去,留下身後呆若木雞的人們和一臉尷尬的管家。
……
此刻棺材裡的那位聽到動靜,也被嚇得不知所措,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躺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