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換做往常,薑清瑤自然不會搭理陌生男子,若不是她祈福到一半,貿然離去不太吉利,她這會兒估計都要離開。

迫於對方威勢,又察覺對方並無惡意,至少薑清瑤感受不到,她低聲道:“給安國侯祈福。”

“嗯?”男人眉梢動了動,似乎有點驚訝。

旋即饒有興味道:“不是都說他死了?你還替他祈福?”

“……”

這人好生無禮!

薑清瑤有點生氣,“請你慎言,安國侯屍身一日未找到,就還有一線希望。”

“安國侯如淵之清,如玉之潔,人品貴重,為國為民,你不該在背後這般說的,要有起碼的敬重。”

薑清瑤動了氣,連臉都有些紅了。

這些話都是她的心裡話,為安國侯守節,她心裡也是願意的。

比起嫁給賀懷軒,或者是賀家其他公子,嫁給安國侯,她更樂意。

上輩子,外敵入侵,大夏動盪,戰亂四起,民不聊生。

那時候許多人說,如果安國侯還在世,或許可以扭轉局麵,就不是這副光景了,大夏還可以風光太平兩百年!

在她心目中,安國侯是英雄,可惜是個短命鬼。

“我還要繼續祈福,勞煩你出去不要打擾我。”薑清瑤少有的不顧禮節,讓人出去。

男人也不惱,隻是表情有些古怪,轉身離開。

“大人,總算找到你了,你剛纔去乾什麼了?”灰衣青年問道。

男人緩緩斂起目光,唇角微揚,“小姑娘還挺凶。”

不僅生氣,還趕人。

灰衣青年一頭霧水。

“大人說哪個小姑娘?”

“薑家大小姐。”

“啊?”

灰衣青年更懵了,不會吧?薑姑娘凶?薑姑娘不是出了名的性子溫婉好相處?

難道他們見的不是同一個薑姑娘?

青年想起正事,“大人,我打聽到有趣的訊息,薑姑娘冇有選世子,她換了婚約人選。”

男人腳步一頓,“換了誰?睿宸?還是翰賢?”

大房二房尚未婚配的小輩就這兩個,薑清瑤要挑也隻能從中選擇。

青年眉梢微挑,“大人,都不是哦,薑姑娘選的人你猜不到。”

他還賣起關子。

對上男人威嚴且冷厲的目光,青年心肝一顫,還是不賣關子了,老老實實湊到男人耳邊。

這一刻男人的表情已經不是用古怪來形容,鎮定沉穩的表情生出了一絲龜裂。

……

從慈恩寺出來,薑清瑤跟之桃在外麵用過飯,又逛了會夜市才悠悠回府。

一進門,管家就迎了上來,語氣急促道:“大小姐你可算回來了,伯爺要審問你。”

“審問我?我犯什麼事了?”

之桃當即就慌了神,顫聲道:“小,小姐?”

卻見薑清瑤神情淡然,她惴惴不安的心又落回肚子裡,知道小姐肯定是有辦法的。

墨香堂大廳內。

眾人都來齊了。

繼母許氏帶著一雙兒女,寧遠伯府次女薑韻雪,長子薑熙澤。

蘇姨娘左邊是兒子薑渙明,右邊拉著女兒薑淑寧。

雲姨娘不喜爭鬥,性子軟弱,帶著女兒薑君茹站在角落。

薑老夫人坐在主位上,單手撐著額頭,揉了揉太陽穴,看到薑清瑤進來,冷冷哼了一聲,毫不掩飾對大孫女的不待見。

薑清瑤款款而來,溫聲道:“父親找我來什麼事?”

薑屹鬆麵上浮現出惱怒,大聲質問:“是不是你讓薛家的人上門來討債的?!”

多年前,薑老夫人的六弟嗜賭成性欠下一大筆債,於是以寧遠伯府的名義向薛家借了五萬兩,打了欠條,這麼多年一直冇還。

這麼多年,薛家念在薑清瑤的份上也冇有提過這件事,就當不存在了。

冇想到今日薛家派人上門要寧遠伯府還錢。

五萬兩可不是小數目!

讓本來就不富裕的寧遠伯府雪上加霜。

薑老夫人每月吃的補品,薑屹鬆收藏的古董珍玩,一家子女人們要用的脂粉首飾,公子們吃喝玩樂,哪一樣不要錢?

薑老夫人眉心蹙起,打定主意這錢是萬萬不能還。

薑韻雪想到自己跟母親新預訂的首飾,若是還了錢,父親肯定要因為節省讓她們退了。

不行,彆家名門貴女都有,她也要。

“姐姐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?我們纔是一家人,你怎麼能向著薛家?”

薑清瑤冷聲回懟道:“二妹妹的臉不痛了?我都還冇說話,這哪兒輪得到你?難道還要我再教你一次嗎?”

薑韻雪咬下唇,恨恨地盯著薑清瑤,卻是不敢說話了,她的臉還冇消腫呢!

賤人,這個賤人,早晚有一天她要打回去!

薑清瑤轉向薑屹鬆:“父親,我什麼也冇有做,今天出府隻是去慈恩寺祈福而已。”

“況且,欠債還錢天經地義,我看父親明日就把這筆賬還了吧,省得傳到外麵讓彆人笑話咱們寧遠伯府,以為我們不要臉。”

“你!”薑屹鬆氣急。

薑清瑤語調悠然,不急不躁,“近來咱們寧遠伯府的名聲受損,可經不起再次的衝擊,萬一讓安國侯府的人聽到風聲……女兒恐怕會影響兩家的親事。”

寧遠伯府從根子上已經爛透了,隻剩下一個空架子,父親和祖母最在意的就是名聲。

丟他們的臉麵比剜心還讓他們難受。

薑熙澤纔不管這麼多,“這樣吧,你讓薛家打個折,咱們還一萬兩如何?”

薑清瑤唇角泛起一抹冷笑。

還打折?

想得美,一分都彆想逃,她要寧遠伯府欠薛家的全部吐出來。

“我的好弟弟啊,你是想讓外麵的人都以為咱們寧遠伯府破產了是嗎?”

薑屹鬆也被長子蠢到了,他怎麼生出這麼個蠢貨?

一直不吭聲的蘇姨娘開了口:“清瑤,五萬兩不是小數目,你去跟薛家人說,咱們能不能分批償還?”

“今年先還五千兩,明年再還五千兩,慢慢就還完了。”

主要不想影響她跟兒女們的日子,過慣了好日子,自然就很難從儉。

薑清瑤深知這不過是權宜之計,到了明年,她嫁入了安國侯府,他們肯定有各種理由不還錢。

眾人各懷心思。

“那我去找薛家的人說一說吧。”薑清瑤敷衍地應下。

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找六表哥,關乎薛家的大事。

其他人退下,墨香堂隻剩下薑老夫人和薑屹鬆。

楊六爺是薑老夫人最疼愛的弟弟,當初要被賭坊的人砍掉雙手,薑老夫人於心不忍,才用寧遠伯府的名義向薛家借錢。

可惜楊六爺醉酒意外墜湖淹死了,本來該楊六爺還的錢落到寧遠伯府頭上。

楊六爺的死一直是薑老夫人的痛,府裡冇人敢提。

薑屹鬆為人子,以孝為先,也不好指責薑老夫人。

薑老夫人有些難堪,但要她一口氣拿出五萬兩,她辦不到。

沉吟片刻,開口:“用薛氏留下的嫁妝去還!”

薛氏,也就是薑清瑤的生母。

她留下一大筆嫁妝,本來該給薑清瑤的,如今捏在薑老夫人手裡,不知道花去多少,如今還要動薛氏留下的嫁妝填補這筆賬。

薑屹鬆一時間臊得慌,哪有男人依靠妻子的嫁妝過活的?

“母親,清瑤很快要嫁入安國侯府,到時候給她的嫁妝不能丟臉。”

言下之意這筆賬不能動薛氏的嫁妝,回頭他們都準備不了像樣的嫁妝給薑清瑤出嫁,會叫安國侯府看輕他們寧遠伯府的。

薑老夫人臉色沉的嚇人:“不過區區一個掃把星,哪有我的寶貝孫子們重要?”

“薛氏留下的嫁妝,本來我是打算給一小部分作為清瑤的嫁妝,其餘的留給熙澤和渙明娶媳婦用。”

寧遠伯府大不如前,要是冇有豐厚的聘禮,哪個大戶人家會願意將女兒嫁進來?她的孫子不就娶不到名門貴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