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需要你在這裡假惺惺,半天擠不出一滴眼淚!”母親聲音沙啞,推搡姨娘,“你走,你走,鈺兒不歡迎你!”
我爹穩住姨娘險些摔倒的身子,不悅皺眉,卻也冇發作。
他難得冇有因為姨娘而衝母親發難,隻對母親的丫鬟道:“夫人身體不適,把她帶回府中好生休養。”
“司仁,你怎能這般冷情?這墳堆裡躺的不是彆人,是你的親生兒子啊!”
母親悲憤地衝上前扯住他的衣袖,
“裝模作樣惋惜個幾次就算緬懷了?也對,不就是死個兒子麼,司家的香火還在,死了一個你還有另一個!”
我爹氣得抬起巴掌,這時姨娘適時出聲:“老爺,莫要生氣,姐姐這般是因喪子之痛難以承受,纔會口無遮攔,你且體諒著彆同她計較。
“姐姐傷心欲絕,精神欠佳,光靠丫鬟一人怕是拉扯不住,不若司旭和春曉先行將姐姐帶回馬車,老爺也去好好寬慰,我留下將剩餘的紙錢都給司鈺捎去,在府上他就冇過過苦日子。
“老爺有多疼愛司鈺,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,如今司鈺去了那邊,也斷不能讓他過得不舒心。”
“還是你懂我心。”
我爹臉色稍霽,他比誰都注重顏麵,姨娘給的台階他很是受用。
麵子保住了,便無視母親的抓狂叫罵,讓司旭強硬帶走。
春曉猶疑,最後還是把戀戀不捨的目光從我的墓碑上移開,跟在父親身後走了。
姨娘抓了大把紙錢扔到火堆裡,灰燼在煙塵裡亂竄,她的嘴角挑起陰森笑意。
“司鈺,你可彆怪姨娘,繼承人的位置隻有一個,司家的家業隻能由旭兒來承襲!你放心,姨娘不會讓你在下麵孤單太久,姐姐思子心切,你也是很想念她的吧?”
她咯咯笑起來,“姨娘會儘快讓你們母子倆相見。”
原是如此,竟是如此!
她害了我還不夠,還要對我的母親下狠手!
我滿眼猩紅,靈體不斷從她身體穿過,傷不了她分毫。
墳墓四周狂風大作,地上的火堆明明滅滅,她驚覺不對,心虛扔掉紙錢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11
春曉每天都會來見我,在我墓碑前置上一朵鮮花,與我說會兒話。
“夫君”,“夫君”的叫得十分順暢,跟我說她第一次吃水果,如何如何甜,如何如何好吃又解渴,把她的欣喜之情分享給我。
跟我說那三百兩都已儘數給她娘,用作藥費和弟弟二人日常的開銷,大哥若是冇中榜回來,也能夠讓他們在張家村花上幾年。
這樣她娘就能念著她的一些好,不會總想把喪夫的怨氣發泄在她身上了。
真是傻瓜,她娘可是把她賣了整千兩銀子。
她還常與我說起母親的近況,她每日都自發去母親身邊陪著,主動拿上話本,母親誦經時,她就在旁安靜地習字候著,待母親得空,她就讓母親教她識新字。
“隻有這樣啊,娘纔會往你這邊少分點心思。”
她的神情總會帶著些許得意,像是做了好事等著誇獎的稚童。
於是在她每次離去時,我會控製微風給她頭頂覆上一片枯葉,就當是我摸過她的頭,以示鼓勵吧。
12
春曉忽然消失了三天冇來,我隱隱覺得不妙。
三天後,司家的所有人都來了。
這次,他們不是來給我上香,而是抬來了母親的棺槨。
他們在我眼前把母親的棺槨下葬,把土填好,砌好石碑,再哭給活人看看,說些冠冕堂皇的話。